桃宫的广场上，战斗组第一次正式集结。站在哈雷·拉菲克、具志坚启嗣、宋雪容和孔令熊四人面前的，是一位身材壮硕到不可思议的大汉，即使是通常意义上能作为壮汉范例的拉菲克，在他面前也显得小了一号。

“兰乔·考文垂！”看到这个男人，孔令熊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甚至都顾不上失礼。壮汉听了，哈哈大笑。

“现在可不是要签名的时候啊！”

兰乔·考文垂，外号“绿宝石堡垒”，身高196cm，体重138kg，前职业橄榄球选手，在圣贝尔纳迪诺地区的达科塔城矿工队效力10年，身穿92号球衣，位置是防守截锋，共夺得两次联盟总冠军，一次总决赛MVP，7次入选赛季最佳阵容，职业生涯共擒杀对方四分卫100次，数据简直爆炸。退役后他也没离开球场，受聘于圣贝尔纳迪诺大学担任助理教练。孔令熊见过不少大学橄榄球圈子里的名将，迪米特里·拉德琴科已经算是其中翘楚，但堪称巨星的职业选手，他还是第一次见。在健身房循环播放的体育节目里，兰乔·考文垂的身影也时常会出现。从外表看，他的体重令人担心，只有和他在场上正面对抗过的人才知道他装甲般的脂肪下面藏着多么可怕的能量。他一旦开始全力冲击对方前线，三个锋线球员也无法完全控制住他。

“你……你也是霍先生请来的吗……”孔令熊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我兰乔·考文垂，从今天起担任你们的训练师，你们将接受职业运动员强度的严格训练。我已经看过你们的资料了，你们都是大学里的明星，但是比起职业运动员，和小学生没什么区别！如果你们真的有让我满意的水平，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我们都是驾驶员，又不是和谁去打球。”面对如此俗套的宣言，具志坚启嗣并不买账，“你该不会觉得战场上会有裁判吹哨和扔黄旗吧？”

“我们只有四个人，连一条前线也凑不齐。”20岁就入行特技驾驶的拉菲克补上一击，“要说这些话也该是握方向盘和操纵杆的人来说。”

“对女人也手下留情一点吧……”宋雪容一脸的无奈表情。

“魔鬼训练宣言”对这些连地狱也见识过的战士没什么作用，他们经历过更多艰苦的挑战。考文垂的激情飞扬连十秒钟都没能持续，他在电视上呈现出的煽动性荡然无存。

“我接受。”孔令熊勇敢地迎着考文垂的目光说，“我的训练感觉还没消失。”

“不一样的小子，刚毕业吗？”

“半年。”

“好，现在我带你们熟悉这里的训练设施……”

孔令熊觉得考文垂和电视里见到的不太一样，违和感出现在哪里一时也说不清。

维泰博没有大学，只有四所高中。重要的活动比如高中联合运动会等都在马泰亚家族拥有的可容纳两万人的雪绒花体育场举办，这个规模比圣约翰斯通学院还小。马泰亚家族允许佩德罗集团使用雪绒花体育场和一路之隔的阿雷佐高中里的训练场馆。再次来到高中的体育场，片片回忆又飘落在孔令熊的心头。

可能是因为节省设计成本的缘故，很多高中的体育设施规格都似曾相识，就像积木一样将现成的场馆尽可能填充在有限的空地里。走过彩虹般的一排排自行车，走过凉风拂面的游泳池畔，走过塑胶跑道和人工草皮铺就的球场，仿佛还看得到烈日蒸腾的阳炎，每一步都像是踏进了时光隧道。操场的一端，正好有几名女生正在做着准备活动，她们身穿被汗水浸透并紧紧包裹身躯的深红色运动服，尽力地拉伸着肢体。头戴遮阳帽的教练口中衔着哨子，有节奏地吹着，少女们的身体伴着韵律摇摆起伏，那个年龄独有的满腔热情赶趟儿似的要从每个毛孔散射出来。

孔令熊有点儿后悔，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他的课余时间一直被篮球队独占，很少有精力去关注一下田径队的训练和比赛，奥罗拉在赛场上的姿态，其实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场边的女高中生，身姿也像小鹿一般矫健，孔令熊从她们身边走过，扫上一眼就知道，她们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没有一个比得上奥罗拉的。可惜他当时年少懵懂浑然不觉。

考文垂走过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变化。那教练大概是个资深的球迷，一眼就认出了他，抛下正在准备活动的女生，跑到他的身边，期期艾艾笨嘴拙舌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考文垂也不排斥，任他将自己的豪勇事迹添油加醋地讲给他的运动员们听。考文垂职业生涯的黄金期，这些女生还都没有上中学，而且对橄榄球趋之若鹜的也多是男性。她们仰视着这位教练口中的传奇，眼里从一片茫然渐渐转为崇敬。

教练的一通吹嘘过后，还不够，对他们签名与合影的要求，考文垂也毫不拒绝，他那极富安全感的身躯似乎很受女性的欢迎，即使抱起来拍照的要求也全数满足。细细算来，在操场边上，他们就耽搁了整整半个小时。

“我叫大卫·沃尔什，是这里的体育老师，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要是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了解了考文垂的来意后，那教练十分殷勤，大概这个不起眼的学校里从来没有什么名人大驾光临。

“我们真的是来看训练设施的吗？”离开了沃尔什和他的学生们后，孔令熊不禁疑问。

“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说兰乔·考文垂冷淡地对待球迷，我的形象就会受损，更何况是这么热心的人。指导你们训练是工作，经营形象也是工作。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以典范的形象出现。”考文垂一本正经地回答。

“为什么不在学校干了？”

“因为这两年战绩不好。”

“换个学校也行吧？”

“有意向的学校报价都太低了。”

“难道……你很缺钱吗？”

“因为我离婚了啊。”

“呃……”孔令熊一下子呆住了。

“无关的事情不要说了，我们是来训练的！”考文垂匆匆结束了话题。

考文垂作为教练倒不是一个粗暴的人，但是他安排的训练强度可没打折扣地履行了他的宣言。“400kg的轮胎你能翻多少次？佩尔·布罗姆能翻38次，罗德斯·格莱姆斯能翻44次，你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说一不二！谁敢质疑你就打爆他！别用舌头！用力量给他答案！”在力量训练中，考文垂不断大声炫耀着他和他当年的战友们令人咋舌的身体素质。他提到的几个人都曾入选过联盟的最佳阵容，而他自己翻轮胎的成绩是50次，全队第一，退役四年以后，仍然能轻松完成25次，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一个也翻不动。考文垂的训练计划结合了力量、耐力和敏捷，完全按照职业队的运动量来设置。三个小时下来，就算是有足够经验的四人也累得东倒西歪，结束后还要慢跑回桃宫。之后的日子里，这样的训练将在上午和下午各进行三个小时。

“不准倒下！在队友面前，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许倒下！”考文垂在场上大声地吼叫，孔令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吼声还犹在耳。

四个人彼此都不服输，即使训练让他们呼吸困难，视线模糊，也没有一个人躺倒。他们走出阿雷佐高中的训练场的时候都是挣扎的，回到住处更是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绞碎一般。对孔令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接受职业球员的训练，即使再辛苦都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从沃尔什的口中孔令熊知道，考文垂是那个年代球迷和孩子们心中最大的英雄，在圣贝尔纳迪诺地区的第二大城市达科塔城，几乎每个孩子都拥有一件绿色的92号球衣。在他运动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中，早已不复当年勇的他拉伤了左腿，防守协调员试图把他换下却遭到了他大声的呵斥。当时矿工队只领先1分，他拖着伤腿顽强地钉死在本方防守前线上，像一阵突然刮起的狂风，抄截了对手关键的传球锁定了胜局，也为自己献上一场辉煌无比的谢幕。退役后他在当地参与综艺节目和广告代言，也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

然而现在，尽管有着辉煌的过去，离婚还是让他的生活跌入谷底。在公众面前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婚姻生活，孰是孰非也无从判定，只知道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财产和子女的抚养权，几乎是从零开始了。他离开圣贝尔纳迪诺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城来，倒也不难理解。看他的认真劲儿，以后的训练真的没法轻易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