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机卡利斯托 序 劫难的大陆

天使机卡利斯托

Angeles Callisto

 

序 劫难的大陆 

 

帕萨迪纳大陆最早的拓荒者从何时、何处而来,已经无法考证出具体的时间与地点。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他们繁衍、迁徙、相遇,战斗,和解,现在已经和谐地混居,并建立了一个个繁华的城镇。文明在广阔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诸多城市与乡村兴衰存亡,往复流转。战火与和平轮回,相聚与分离交织,人与人之间,时而走得切近,时而变得茫远,无数的分分合合,构造着这个世界的旋律。

拉文地区,首府拉文市是帕萨迪纳上数得上号的大都会,人口大约300万,以此为中心,连结了周围5座城市和30多个镇子。这里以鼎盛的机械工业在整个大陆上闻名,有着“钢铁花园”的美誉。拉文市北部的圣马力诺地区,则坐拥储量丰富的矿山,是采矿业的重镇,冒险者的乐园,也依靠着为各地输出的矿石维持着百年繁荣。

这些都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拉文,是一座萧索的鬼城。现在的圣马力诺,是一片枯萎的焦土。

黑色的虎头旗飘在原来的拉文市政厅前,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穿着黑漆漆的制服无言地逡巡。街头万籁俱寂,偶尔会有高楼上的窗户悄悄打开一线,从中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片刻便颤抖地缩了回去。他们从未想象过的东西,降临在拉文市受尽摧残的街道上。

那是什么?

一座巨城。

一座移动中的巨城。

一座正在咆哮着移动的黑色钢铁巨城。

一片街区整个消失了,瓦砾之上一艘舰桥高耸的陆上战舰像只巨大的蜘蛛,将八条粗壮的铁腕插入城市的肌体中,公路断裂,房屋倾颓,残火夹着浓烟沿着街道肆虐,这是一座地狱之城,街道之上只有恶鬼散布着恐慌。

拉文地区的都城中心,已经陷落了。

攻占拉文市的,是来自西部波莫纳地区的侵略军团——黑学院军。他们以黑虎为旗帜,以特号陆上城塞舰“皇朝号”——也就是那只大蜘蛛为旗舰,以巨大人形机动兵器“战鬼”(Ogre)为主战部队,几乎从天而降地摧毁了拉文军队的防线。猝不及防的拉文市官员们全部都被黑学院军拉到市政厅前广场,连一句话都不曾过问,便就地枪决,鲜血将冰冷的水泥地染得通红,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市中心变成了无人区,学校、商场、剧院、游乐园、办公楼,一切都沉入死寂的黑暗,倒下的旗帜被千万只脚踩过,街头四散的瓦砾间尸体横陈。

在帕萨迪纳,人们依靠陆上舰来进行大规模的迁移。因为开疆扩土需要集团化作战和大量的物资运输,所以人们制造出这种巨大的车辆,可以搭载一个镇子的人口以及满足他们相当长时间需求的生活物资。人们靠这种陆上舰扩散到帕萨迪纳的每个角落,当他们发现适合生存的地方,就将陆上舰停下来,在当地繁衍生息。拉文最初也是由四艘陆上舰组成的船队建立起来的。历史发展至今,仍有许多陆上舰在帕萨迪纳广袤的土地上穿山越岭地航行,当然它们有的也承担着运送兵员和武器的职责。在所有的陆上舰中,尤以大战舰火力最强、运载量最大、完全称得上是一座移动的钢铁之城。波莫纳竟然毫无征兆地动用了大战舰,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拉文市中心,这是拉文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因为以机械工业为豪的拉文,并不是不堪一击的弱小势力。他们同样也拥有巨大人形机动兵器“恐人”(Gorgon)和堪称大陆精锐的战斗部队。

很早很早以前,帕萨迪纳大陆还是一片荒蛮的时候,人类在野兽们的夹缝中东躲西藏地勉强求存。渐渐地人们发现了矿藏,借着铁与火的力量,人们渐渐能够与野兽抗衡,从此不再是铁蹄下的蝼蚁。然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也从无止境,远远超越人类本身的钢铁神兵们就应运而生。

大陆上有记载的第一个巨人名叫“雪莱1号”,出现在120年前的一个叫做拉伯雷的城邦的兵工厂里,制造它的工程师的名单和资料全部都已毁于战火。人们只知道这些强大的匪夷所思的巨人一经制造出来,就开启了一个恐怖魔瓶的盖子。

当时大陆上存在着一个最强大的军事实体——贝弗利联合,统治大陆三分之二的土地已有近200年,然而城邦拉伯雷的城主福琼·拉伯雷二世竟然以“雪莱1号”一机向这不可一世的巨兽挑战。双方的初战甫一打响,贝弗利联合引以为豪的不可战胜的“铁军”在这30米高的超巨大机体前竟然像蚂蚁一般脆弱。那一战中有五名总共打了100场以上胜仗的将军,都被这一机化作了灰烬。而且,城邦拉伯雷还不依不饶地造出了2号机、3号机和4号机,每一机都带来无尽的死亡和哀嚎。

拉伯雷军旗开得胜后势如破竹,贝弗利联合犹如砧板上的肥肉一样任人宰割,成千上万的军队谈笑间灰飞烟灭,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幸免。仅仅一年的时间,统治大半个大陆的贝弗利联合就已气若游丝,所有的高级军官已经死亡殆尽,其下各个地区纷纷脱离联合的控制,最后联合只剩下首府廷巴克图这弹丸之地。拉伯雷向廷巴克图发出了要求其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却是以无人能预料的方式收场。

贝弗利联合的末代总统厄内斯特·塔夫脱和总理卡尔文·金已经走投无路,在他们面前除了背负着无尽的屈辱投降之外没有第二条生路。拉伯雷的巨人似乎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要将他这“不败铁军”斩尽杀绝,以炫耀自己的威力。但就在投降前的一天晚上,总统府内烧起了一把大火,将整个院子烧成白地,总统和总理都葬身火海。于是无人再阻拦福琼·拉伯雷二世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廷巴克图,贝弗利联合毁灭了。这个可怕的征服者洋洋自得地在总统府的废墟上散步,将一个虚幻的百年荣耀彻底踩在脚底。

他的霸王梦做了多久?一天而已。就在当天夜晚,停放“雪莱”1至4号机的机库发生了原因不明的大爆炸,四部机全数炸毁,半个廷巴克图的建筑都被卷入,福琼·拉伯雷二世也埋在瓦砾之中。至今这爆炸因何而起,都还是历史学家研究中的一个悬案。拉伯雷和贝弗利联合全部毁灭,可是巨大机器人的身形却永远印在了帕萨迪纳人的眼里。之后的一百年里,包括“战鬼”、“恐人”在内的各种机动兵器粉墨登场,军备竞赛的魔瓶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关上了。大陆上再也没有超大的军事实体诞生,18个地区各自自治,各走各路,有的走向合作,有的依然冲突。

拉文与波莫纳在西部边境的冲突已经持续了百年之久,双方都在进行着看不到尽头的拉锯战。波莫纳人声称拉文市西北的银树湖畔是他们文明发源的地方,三百年前却遭到了拉文地区的奠基人“创造者格里菲斯”的驱逐,他们一直致力于返回所谓的故乡,但这主张从未得到过任何史料的证实。拉文一开始就是以军事工业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周边有着储量丰富的矿山,足以支持他们持久战斗下去。

然而矿藏终究也有开采枯竭的时候,近十年来,拉文的矿山接连废弃,拉文市长兼拉文地区总长官雷德·摩斯决定将视线投向北方不远处的圣马力诺。他们打算与圣马力诺的矿主代表谈判,在圣马力诺建立一座只为拉文服务的大型兵工厂。圣马力诺领土狭小,人口和科研力量也远不及拉文,纵使因矿山富甲一方,也不得不在拉文兵临城下的“恐人”大军面前低头,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样的事情在大陆上根本就是随时在发生,丝毫没有可惊奇的。

然而在签定条约时,一架来路不明的超巨大机器人突然侵入会场,并将缔约双方代表、所有陪同官员、护卫部队,以及不计其数的媒体人员和围观者在瞬间用高能破坏光线化为灰烬。目击者称,闯入者的身影像极了传说中的“雪莱”系列机体,摧毁圣马力诺的姿态也与120年前“雪莱”系列摧毁贝弗利联合军如出一辙,没有声明,没有战斗,只是带来最单纯的毁灭。圣马力诺所有官员全部罹难,拉文则损失了包括总长官在内的六成高层官员,两艘大型陆上战舰,还有30多位为了进一步开发而前来考察的拉文最优秀的专家学者。没有人知道这谜之机器人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拉文究竟是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就算胁迫圣马力诺是罪,那么放眼整个大陆又有哪个权势者没有犯过这样的罪呢?

没有任何资料能表明来路的谜之机器人在毁灭了圣马力诺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遍地狼藉。拉文一半的栋梁断折,就像个被斜劈一刀的武士,摇摇欲坠,气若游丝。拉文人心有余悸地将这场劫难称为“圣马力诺神罚”。除了神,谁还会这样无情?不久后,波莫纳的袭击从天而降,拉文的防卫部队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成营成团地被消灭,一道道临时拼凑起来的防线像纸糊的一样,转眼之间拉文市的市中心就陷落了,留在市内的政府成员全部殒命。

打着波莫纳黑学院旗号的军队控制了每一条街巷,他们大批大批地将士兵和工程机械调往拉文市西北郊,这更令拉文人出离愤怒却不敢表达。那里是三百年前的拉文旧城址,每年拉文地区所有官员都要去祭拜那里的神庙,拉文的创始人“创造者格里菲斯”也埋葬在那里。而现在这片拉文人心中的圣地,正在被黑学院践踏与蹂躏。他们驱逐了神庙的守护者,将神庙的后殿炸毁,并开始挖掘格里菲斯的墓穴。眼看着圣地变成一片狼藉,拉文人却无能为力。他们究竟在寻找什么?激烈残暴的杀戮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不幸中有万幸,绝望中有希望,野火焚毁的草原除不去泥土下的种子。逃出来的拉文人向南方的惠特尔地区转移。这里没有受到黑学院的侵犯,并且与拉文保持着世代的友好关系。在拉文遭受袭击之后,他们向拉文的流亡者伸出援手。拉文人复仇的火种得以保存,在等待重燃的时机。

可是,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2016-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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